原創 袁源 證券時報網

  北京時間1月21日18：50，美國總統唐納德·川普現身達沃斯論壇主會廳，這比其既定發表致辭的時間晚了20分鐘。世界經濟論壇創始人克勞斯·施瓦布與川普見面後，握手致意，說了一聲：“總統先生，歡迎回來”。

  2019年1月，川普宣佈，出於“美國國家安全的重要性，鑑於民主黨在美墨邊境安全上頑固的態度”，決定取消前往瑞士達沃斯參加世界經濟論壇這一重要年度會議的行程。

  時隔一年，2020年1月20晚間，川普登上前往瑞士達沃斯的飛機。這是他作爲美國總統在世界經濟論壇上的第二次亮相，亦是參加冬季達沃斯論壇次數最多的美國總統。

  在川普之前，出現在達沃斯的唯一在任總統是比爾·克林頓，他於2000年就任總統任期的最後一年裏來過達沃斯。美國前總統里根（Ronald Reagan）通過視頻發表了幾場演講。而喬治·布什（George Bush），喬治·W·布什（George W． Bush）和巴拉克·奧巴馬（Barack Obama）與達沃斯論壇完全沒有交集。

  不過，前來參加達沃斯論壇的川普，提倡貿易戰和全球經濟的分裂，其政策與達沃斯理念並不一致。但是其治下美國經濟結果，至少在短期內看起來似乎相當積極，這令許多達沃斯常客感到驚訝。

  2020年臨行之前，川普在社交媒體上發文說，他將在達沃斯爲美國帶回更好的商業利益。他上週還曾在白宮表示，“我們國家是世界上最熱門的國家”，“沒有什麼比這更貼切了。我將與世界上最大的商業領袖見面，讓他們來美國”。

  “川普的來到，讓這一屆達沃斯論壇增加了更多的政治意味。”一位來自英國的參會者告訴記者，他已經連續參會12年，“在以往，達沃斯論壇更多凸顯的是商業意義。”

  在川普致辭的主會廳，一名來自荷蘭的同行告訴記者，川普可能是這裏最不受歡迎的人了。不過爲了報道這個“最不受歡迎”的人，他提前兩小時入場，在筆記本上記錄各種細節，其中包括川普致辭的講臺前安放的被精心測量好距離的提詞器，“他們測量好距離，這樣好讓川普看着文本閱讀的致辭像是即興演說，自然並且流暢。”

  川普來到達沃斯之前一週，中美雙方政府簽署了中美第一階段貿易協議 ，這一協議扭轉了中美貿易戰進一步惡化的趨勢。

  而就在他發表致辭的第二天， 針對川普的聯邦參議院彈劾審理將在華盛頓展開。彈劾川普，是今年美國總統大選前的熱門事項。

  川普的顧問們並不想讓總統因爲彈劾案而脫離自己的職責。這位美國曆史上第三位被彈劾並通過的總統來到了達沃斯，但並不會在這樣一個場合回答任何有關彈劾的問題。另一個細節是，川普並沒有按照既定安排，在特別緻辭後與施瓦布進行一對一問答。

  1月21日，川普的特別緻辭，更像是一場競選演講。

  川普特別緻辭

  他提到美國下降的失業率、上升的經濟增長率、工廠開張率，上一任總統沒有實現什麼，以及自己的女兒伊萬卡爲提高就業做了什麼。同樣還不忘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樣，批評美聯儲主席鮑威爾降低利率的速度，他說，這樣的行動導致美國要與一些負利率國家競爭。

  “我知道其他有些國家處境並不好，很多國家將美國作爲榜樣。我們希望爲民衆打造最高的生活水平，打造人人獲得利益的經濟體”。

  特郎普還談到自己任上減稅，吸引全球20%的投資來到了美國。其中，最大的成績還包括對貿易的改革，這也是他的前任所沒有處理的。

  “我們與中國第一階段協議已經簽定，正在討論第二階段協議。我們與中國的關係到了最好的時候，我們互敬互愛（Our relationship with China right now has probably never been better． We Love each other）。”

  一小時致辭中，川普有關貿易的話題還包括：北美自由貿易協定、美日貿易協議的簽訂，以及和自己惺惺相惜的英國首相約翰遜之間關於貿易的友好對話。

  “不可想象的成績”，“我們要創造工作機會給美國國民，所以我必須要競選。”特郎普說到這一點時，一度引發了臺下美國記者的鬨笑。

  在達沃斯的兩天，川普將花費超過340萬美元。他帶領龐大的美國代表團，其中包括美國財政部部長姆努欽、美國貿易代表萊特希澤、“大公主”伊萬卡及其丈夫庫什納。

  在達沃斯，川普一行將與數百名世界領導人、企業高管和民間社會的知名人士擦肩而過。

  伊拉克總統巴拉姆·薩利赫（Barham Salih）以及德國總理安格拉·默克爾（Angela Merkel）和現年34歲的芬蘭首相桑納·馬林（Sanna Marin）都將出場。

  華爲技術公司創始人任正非也在場，川普正將這家在美國開展業務的中國公司列入黑名單，就在川普發表致辭之前105分鐘，任正非在距離川普發表演講200米之外的會議室裏，發表了自己對於美國製裁的看法。任正非在達沃斯論壇上表示，2020年美國要進一步打擊華爲，但華爲並不太擔心。

  億萬富翁投資者喬治·索羅斯（George Soros）也來了，川普及其盟友與其關係一直不佳。2018年瑞士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期間，索羅斯在晚宴上發言表示，川普是全世界的一個威脅，但這個威脅不會持續太久，他在當時表示，川普會在2020年前下臺。

  不過伊朗外交部長穆罕默德·賈瓦德·扎裏夫（Mohammad Javad Zarif）取消了參加今年的世界經濟論壇的計劃。扎裏夫的理由，是中東地區“充滿不確定性的背景”。此舉避免了在美伊關係創下新低之際，伊朗方面官員與美國總統川普或美方官員碰面的可能。21日的特別緻辭中，川普強調美國“實現了能源自足，不會依靠敵對國家的能源供應。”

  今年達沃斯論壇，超三分之一的議題與氣候相關。臨行前，歐美媒體等着看川普的笑話，一系列反環保言行“可能會讓他在整個論壇上成爲靶子”。

  瑞典的環境活動家格雷塔·滕伯格（Greta Thunberg）也在達沃斯現場，她與川普在達沃斯的同時存在，早已是萬衆矚目的事情。

  川普認爲氣候變暖是一場大騙局，他取締了至少五個氣候研究科學經費，先後退出了《京都協議書》和《巴黎氣候協定》。格雷塔·滕伯格認爲氣候變暖會演變成一個環境災難，她從自己做起，堅持無碳出行，環保生活，倡議全球行動起來，讓地球冷卻下來。

  兩人交手數回合。在去年聯合國大會上，格雷塔·滕伯格曾向川普投以“死亡凝視”。最新一次採訪，“環保少女”通貝里坦言，跟川普談氣候變暖是浪費時間。1月11日，這名16歲的“環保少女”擊敗了包括川普在內的一衆參選人，成爲《時代》雜誌2019年“年度風雲人物”。

  1月21日的致辭中，川普表示，美國將加入一項重要的植樹計劃。這項計劃是此次達沃斯年會期間推出的衆多倡議之一，旨在未來十年種植一萬億棵樹。

  2018年，川普第一次蒞臨達沃斯時，達沃斯遭遇40年最大雪災。當年1月26日，論壇最後一天，大雪紛飛中，川普從直升機裏走出來。

  那一屆大會的主題是“在分化的世界中打造共同命運”。川普在15分鐘的閉幕演講中，用一半時間沉醉於“美國優先”戰略的成功。再用另一半時間發出投資邀請，大家要幫助“美國優先”，“只有美國好了，全世界才能一起好”。

  達沃斯論壇主席施瓦布，耄耋長者，見慣風雨。2018年川普演講完，他問了一個問題，“擔任總統之前的經歷，哪些對您幫助最大？”

  看似蜻蜓點水的問題，流露出施瓦布先生內心一個小困惑：川普這樣的言行，因何而起？川普給了一個標準答案：“我是個成功的商人。”兩人相視莞爾。

  施瓦布的小困惑，也是《紐約客》專欄作家馬克·辛格爾（Mark Singer）的大難題。他專訪川普時，想盡辦法，川普也不鬆口。辛格爾撰寫川普簡介時，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川普是“一種不爲靈魂低吟紛擾的存在。”

  這是一個略顯刻薄的評價。美國《大西洋月刊》的表達相對溫和，“川普極度清醒地認識到，自己一直在表演，在這方面甚至超過了羅納德·里根。如果從本質上講，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社會演員，那麼，唐納德·川普認爲自己的社會角色是超人。”

  表演型人格，一個被歐美主流媒體普遍接受的一種心理特徵分析。

  今年參加達沃斯，川普依然是一場表演。眼下民主黨發起的彈劾案，以及未來會逐漸升溫的美國大選，是川普最需發力的政治舞臺。英國廣播公司（BBC）報道說，川普1月21日發表演講，當天，美國國會參議院也開始了對他的彈劾審判。媒體評論員說，川普會把達沃斯冬季年會當成一次美國大選的場外路演。

  川普以及川普團隊的到來，爲安靜的達沃斯小鎮帶來了一份聒噪。

  鎮上一家咖啡館書架上，躺着一本川普自傳《永不滿足》。這本書中描寫了川普這樣一個人生片段。2006年，川普打算收購蘇格蘭阿伯丁門尼莊園，將其改建成高爾夫球場。他親赴蘇格蘭，與莊園業主湯姆·格林芬（Tom Griffin），午後在一個小館子裏商談交易。

  那個下午，川普的飛揚，讓格林芬的思緒中，不斷回閃與戲劇理論有關的章句。格林芬回憶說，談判中，川普態度強硬，毫不妥協，“坐在桌子對面的那位金髮客人彷彿是在倫敦舞臺扮演角色的演員”，“是唐納德·川普在扮演唐納德·川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