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在你附近，在你無法想象的地方。”素有“鐵面將軍”之稱的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下屬“聖城旅”指揮官卡西姆·蘇萊曼尼將軍曾這樣信誓旦旦地警告“宿敵”美國。但或許令蘇萊曼尼沒有想到的是，早已被美國軍方鎖定多時的他會突然在美國的炮火下命喪他鄉。據美國媒體報道，由川普總統下令，美國軍方出動MQ-9“收割者”無人機於1月3日凌晨向伊拉克首都巴格達國際機場發動空襲。無人機發射的導彈命中了正準備離開機場的一支伊拉克民兵組織車隊，導致包括蘇萊曼尼和伊拉克什葉派民兵團體“人民動員組織”副指揮官阿布·邁赫迪·穆漢迪斯兩名重要人物在內的多人死亡。在國際觀察家眼中，蘇萊曼尼是僅次於伊朗最高領袖哈梅內伊的“伊朗二號人物”，在伊朗政權中發揮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他被“定點清除”不僅令美伊鬥法陡然升級，而且令本已一觸即發的中東局勢走到關鍵的“十字路口”。

  衆所周知，奉行“美國優先”的美國總統川普曾宣稱要從中東戰場“抽身”，如今又是什麼原因讓其不惜冒觸怒伊朗的風險把美國再度推向戰爭的邊緣？英國智庫皇家國際事務研究所負責中東和北非項目的高級研究員薩納姆·瓦基爾，在美國《時代》雜誌網站發表的《卡西姆·蘇萊曼尼被暗殺打開中東的潘多拉魔盒》一文對此進行了解讀。文章稱，自從美國在2018年5月退出伊核協議後，德黑蘭和華盛頓儘管經歷了不斷升級的緊張局勢和相互挑釁，但雙方還是通過尊重彼此的“紅線”避免了直接衝突。2019年由於伊朗及其代理人攻擊了波斯灣的油輪、擊落了美國的無人機並襲擊了沙特的石油設施，美伊之間的惡性循環就加劇了。然而，最終促使美國作出重大反應的則是2019年12月27日美國一名承包商在一次襲擊中喪生的事件。

  據路透社等媒體此前報道，2019年12月27日伊拉克北部一處軍事基地遭火箭彈襲擊，造成一名美國承包商死亡和數名美國軍人受傷。美方宣稱該火箭彈襲擊爲伊拉克什葉派民兵武裝“人民動員組織”下屬的“真主旅”所爲，而“人民動員組織”被美認爲受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支持。此後美軍對“人民動員組織”在伊拉克和敘利亞的設施與人員進行報復，造成多人死傷。雙方矛盾因此不斷升級。2019年12月31日，就在新年前夕，伊拉克的示威者衝擊了美國駐伊拉克的大使館，焚燒了使館房屋，並向使館投擲石塊。美國總統川普指責伊朗策劃了該暴力示威。2020年1月2日，美國國防部長埃斯珀警告稱，“遊戲已經改變了”，有跡象顯示伊朗或其支持的武裝力量可能在策劃更多針對美國的襲擊。美國可能需要採取預防性措施來保護美國人的生命安全。2020年1月3日，美國以“穩準狠”的手法對蘇萊曼尼進行了“斬首行動”，完成了埃斯珀所說的“預防措施”，同時也震驚了世界。薩納姆·瓦基爾認爲，無論是川普政府想利用這次襲擊採取更廣泛的行動，還是川普並沒有升級與伊朗衝突的興趣，美國對蘇萊曼尼的暗殺都已經在中東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美國《紐約時報》評論認爲，蘇萊曼尼是過去20年伊朗情報和軍事力量幾乎所有重要行動的“策劃者”。在地緣政治衝突蔓延之際，蘇萊曼尼的死亡對伊朗而言是驚人的打擊。這次針對蘇萊曼尼的暗殺也是華盛頓與德黑蘭對抗的一次嚴重升級，即從經濟制裁過渡到採用軍事手段。《紐約時報》認爲，在殺害蘇萊曼尼方面，川普總統“做了前任沒有做的事”。文章稱，美國前總統小布什和奧巴馬都因懼怕將美國拖入與伊朗的戰爭而拒絕採取殺害蘇萊曼尼的行動。

  對於此次“斬首行動”，美國兩黨議員衆說紛紜。據《華盛頓觀察家報》報道，共和黨籍參議員馬可·魯比奧讚揚了川普的軍事打擊行動。魯比奧在社交媒體推特中寫道：“美國對伊朗及其代理人採取的防禦行動與此前他們收到的警告是一致的。他們選擇忽視這些警告，因爲他們認爲川普總統受美國國內政治爭鬥的牽制而不敢採取行動，但他們嚴重失算了。”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稱，相比於共和黨對川普“一邊倒”的支持，民主黨人則對襲擊的合法性和後果表示質疑和擔憂。民主黨籍參議員克里斯托弗·墨菲在社交媒體推特上說：“蘇萊曼尼是美國的敵人，這沒有問題。但問題是，就像新聞報道所指出的那樣，美國政府在明知會引發一場潛在的大規模地區戰爭的情況下，真的可以在未獲得國會授權的情況下暗殺伊朗的第二大實權人物嗎？”川普在2020年總統競選中的主要對手、美國前副總統拜登則乾脆表示，“川普發動的空襲是向火藥桶扔了一大塊炸藥。”《紐約時報》報道稱，儘管許多共和黨人認爲川普總統下令實施的這次襲擊有道理，但還是有許多對川普的伊朗政策持批評態度的人士認爲川普迄今爲止都在最大限度地使用軍事力量。批評人士認爲，川普針對蘇萊曼尼發動的襲擊是一次魯莽的單邊升級行動，可能會造成嚴重且無法預料的後果，並會給中東地區帶來劇烈的波動。

  有媒體認爲，川普在將導彈射向蘇萊曼尼的時候，眼睛卻是盯着國內的選情，他深知在大選年任何應對外交挑戰的失利都會導致滿盤皆輸。據美國媒體“福克斯新聞”報道，就在2019年12月31日伊拉克民衆暴力衝擊美國駐伊拉克大使館的幾個小時後，川普在海湖莊園對記者表示，“伊拉克不會成爲班加西”。川普指的是2012年奧巴馬政府時期，美國駐利比亞領事館被伊斯蘭激進分子進攻，導致包括美國大使在內的美國人員遇害的事件。據媒體報道稱，就在班加西事件發生前幾個月，駐利比亞的美國保安人員曾建議美國政府增加保安力量卻未被美國務院重視。該事件後來也給美國時任國務卿希拉里的政治生涯帶來污點。川普顯然不願讓這一悲劇重演，於是在美駐伊拉克使館被圍攻後立即宣佈向中東增派兵力，以顯示其保護美國人員安全的決心。在美駐伊拉克使館被圍攻後僅3天，美國就對蘇萊曼尼祭出殺招，凸顯川普震懾伊朗不要攻擊美國海外利益的意圖。

  分析人士認爲，無論是川普試圖在中東“下一盤大棋”，還是着重利用伊朗問題提振國內選情，美軍的“驚世一炸”都不可能不帶來後果。“中東火藥桶”是否會被點燃牽動人心。美國智庫外交關係學會主席理查德·哈斯警告稱，“一旦美國和伊朗開戰，中東地區乃至全世界都可能成爲戰場。”

  (本報華盛頓1月3日電 本報駐華盛頓記者 湯先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