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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 田思奇

許多美國人一定能回想起2016年11月8日深夜，時任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川普鎖定勝局的那一刻。2017年1月20日，這位毫無從政經歷的70歲商人正式入主白宮，爲全世界帶來一連串出人意料的操作。到上週日（1月20日）爲止，川普的總統任期已滿兩週年，四年任期正式過半。

此時此刻，正是對川普進行期中考試的時候。如果美國選民是看中了川普的競選承諾才投票給他，那麼現在有必要審視川普是否說話算數。

競選總統時，川普承諾降低公司稅率，併爲美國人大幅減稅。這一1980年代以來美國最大規模的稅改已經在2017年12月通過，也稱得上是川普上任第一年取得的最大成就。公司稅率從35%降至21%，個人所得稅也得到減免，美國經濟也在2018年迎來騰飛。不過一些研究機構指出，美國有錢人比低收入者從政策中收益更多。

還有一項迅速兌現的承諾是退出跨太平洋夥伴貿易協定（TPP）。川普相信，這一大型區域貿易協定將摧毀美國製造業，他領導的美國將更專注於雙邊貿易談判。隨後，日本作爲全世界第三大經濟體才被迫扛起TPP的大旗。而在北美地區，美國-加拿大-墨西哥三國早前簽署的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也在川普的要求下得到修訂，變爲“美墨加協定”（USMCA）。

過去兩年裏，川普“退出的羣”多到數不清，退出巴黎氣候協定也是典型案例之一。川普早就多次強調氣候變化是一場“邪惡的騙局”，遵守巴黎氣候協定只會遏制美國經濟增長。雖然讓美國徹底退出協定過程漫長，可能要到2020年上半年才能塵埃落定，但川普畢竟斬釘截鐵地做出了實質承諾，這種時刻事實上並不常見。

在中東地區，川普於2018年12月宣佈已經擊敗“伊斯蘭國”（ISIS），同時將從敘利亞撤軍，隨後又宣佈要把接近7000名美軍士兵撤出阿富汗。這些計劃顯然是兌現美國撤出中東這一承諾的必要步驟。然而面對來自各方的批評聲，川普放棄了要在30天內迅速撤離敘利亞的計劃，時間表變得撲朔迷離。不知到川普這一任期將要結束時，美國撤軍會進行到哪一階段。

川普在中東的另一承諾是承認耶路撒冷爲以色列首都，並將大使館從特拉維夫遷至此處。此舉在很大程度上並沒有實現川普所說的促進和平進程的目標，反而在巴以地區引爆更多衝突。不過，對於保守派基督徒而言，猶太人迴歸耶路撒冷“符合上帝的意志”——迎合這部分關鍵支持者顯然符合川普的需求。

在美國國內，川普的一系列競選承諾似乎留下更多爛攤子，推翻奧巴馬醫保首當其衝。美國前總統奧巴馬的計劃是爲美國全民提供“可以負擔得起”的醫療保險，但共和黨人普遍認爲這給企業帶來了太大負擔。令川普失望的是，共和黨的新法案屢屢闖關國會不成。2018年12月，德克薩斯州一名法官判定奧巴馬醫保違憲，川普也連忙在推特慶祝來之不易的新進展。但顯而易見的是，本屆美國政府距離頒佈奧巴馬醫保的替代法案還遙遙無期。

還有一個完全沒有兌現的承諾是把自己的對手希拉里·克林頓送進監獄。兩人在大選中競爭得最焦灼之時，川普放出豪言稱，如果自己當選，他一定會繼續調查希拉里濫用私人電子郵件服務器一事，並且“把她關起來”。不過贏得大選後，在如何治理全球最大經濟體的難題面前，起訴希拉里顯然已經不是川普的首要任務。早在2016年11月底，川普團隊便宣佈不會繼續“追究”希拉里。

迅速軟化的立場也不只希拉里這一例。川普曾經一再告訴選民，超過1000萬的非法移民必須全部離開美國。不過在大選過後，川普表示只會驅逐有犯罪記錄的非法移民，總人數大約200至300萬人。在上個財年，美國驅逐出境的非法移民人數大約25.6萬人，同比增加13%。不過這比不上奧巴馬政府2012年度驅逐41萬人時的高峯期。

和非法移民密切相關的是在美國和墨西哥邊境處修建一堵牆，並由墨西哥買單。兩年過去了，這堵牆的樣板牆雖然早已公開，但實際建設還得不到川普要求的50多億美元資金。這直接導致美國政府相關預算案未能通過，許多聯邦政府部門在最近陷入史上持續時間最長的停擺。

川普最喜歡的福克斯新聞刊登評論說，現在考慮歷史評價爲時尚早。雖然川普過於衝動，有時不夠負責，但只通過他發的推特來評價他本人，這是“懶惰的表現”。

事實上，這篇評論的作者赫爾曼（Arthur Herman）認爲，川普無所畏懼，即便沒有政黨——包括自己所在的共和黨的支持，他也會完全依靠自己來自由行動。評論說，結果證明，川普比他的批評者和許多前任總統判斷更準確，更有遠見。比如他堅持去監管，增加軍費開支，減稅刺激經濟，並且相信不能控制邊界的國家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但美國政府已經停擺30天的現實表明，靠自己有時並不夠，尤其是在民主黨通過中期選舉奪回衆議院控制權以後。當地時間1月19日，川普提議說，如果民主黨人同意爲美墨邊境牆撥款57億美元，他將爲約70萬名童年時期隨父母非法入境的移民和約30萬名申請避難的成年非法移民提供三年的暫時身份及保護。

但民主黨人並沒有看上這一計劃。新上任的衆議院議長佩洛西表示，川普提出的各項主張都曾被民主黨人拒絕，這次也無法滿足民主黨人的要求。佩洛西稱川普的提議“沒有誠意”。民主黨人此前一直要求川普爲非法入境兒童提供公民身份，而非暫時保護。

皮尤研究中心在1月中旬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在兩年任期這個節點處，川普的支持率僅爲37%，59%的人對他的工作不滿意，和前面五任總統同期相比並列倒數第一。只有里根的支持率和川普一樣，但是對里根不滿意的比例要略低於川普（54%）。

德國之聲援引“軟實力”概念的創造者、哈佛大學教授約瑟夫·奈指出，川普的外交政策對美國在世界各地的軟實力展現造成非常負面的影響。他本人的反覆無常與不誠實讓一切變得更糟。

對於川普的下半場，約瑟夫·奈建議：大家要爲更多的不可預見性和不愉快的驚喜做好準備。